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前些天去了淮阴。

同行九人,乘晚上7点28分的火车,晨4点20分到达淮安市。往日对于淮阴市的记忆全然需要更新,它早已在2001年被合并为淮安市的一个区。

清晨4点钟的淮阴,天色由浅灰而淡蓝,是一种弥漫的空蒙,是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尾声。市区街道上已有人行走,像是赶早市的菜农。几位新结识的朋友,一座新到达的城市,一场即将举行的对“漂母”的祭奠仪式,都是能够令人兴奋的因素。

韩信与“漂母”的故事已经广为流传。“漂母”,淮阴人,姓氏不详,仅知为秦汉之际常在淮水边浣洗丝絮的劳动妇女中的一位。韩信少年困顿,流落在城下水边钓些鱼吃。“漂母”怜他经常挨饿,便把自己带的食物分一些给他。韩信天天垂钓,“漂母”天天洗丝,天天带饭给他吃。一天,韩信说,将来一定要报答“漂母”。“漂母”却正色道,大丈夫应当自食其力,我是同情你,岂是要你的报答?韩信由感激而羞愧,从此奋发图强。后刘邦封韩信为楚王,韩信特召来“漂母”,赐谢千金。故留下“一饭千金”之典故。

上午9点,就在“漂母”的故乡,淮阴区码头镇泰山村上空飞翔起数十只各色风筝,“漂母祠”的院子里,围满了村民和各地来宾。在当地政府官员的主持下,举行了祭奠“漂母”的仪式。还有年轻美貌的女孩们跳了些传统舞蹈。

淮阴虽是南方,气温却远低于北京。我和一位作家、一位书法家因惧寒冷,而围着“漂母”的墓走了几圈。“漂母”墓之大,堪称奇迹。传说“漂母”死后,韩信令十万大军每人兜一兜土,为“漂母”的坟墓添土,遂成就“周回数百步,高十余丈”的土塚,因其壮观,被当地人称为“泰山墩”,也成为淮阴的一处名胜古迹。

由此喜欢上了淮阴。据说,淮安市里有200多处古迹,常常在不经意间,一抬头就是一块匾,一转眼就是一座碑。这是一个有着传统文化精神的城市,这精神就是匹夫有责地无偿地帮助失意之人。老百姓以“漂母”为荣;为官者以韩信为荣;为文者以枚乘、张耒、吴承恩(西游记)、黄庭坚、以及长期客居于此、写出《窦娥冤》的关汉卿为荣;他们的共同点都在于曾经失意,却不失鸿鹄之志。

“功名邂逅轩天地,万事当观失意时。”这是宋代淮安词人黄庭坚的诗句。

我还在古淮安府里的牌楼上见到他的另一句铭词:“尔俸尔禄,民膏民脂,下民易虐,上天难欺”。同在这座淮安府里,大堂前的对联是,上联“吃百姓之饭穿百姓之衣莫道百姓可欺自己也是百姓”,下联为“得一官不荣失一官不辱勿说一官无用地方全靠一官”。何其俭朴的为官之道!这对联年年代代挂在家门口,有几个贪官能够熟视无睹?

大堂后边是二堂,二堂的对联更加声情并茂,感人肺腑,上联是“看阶前草绿苔青无非生意”,下联是“听墙外鸦啼雀噪恐有冤情”哇!坐在衙门内,在春风得意、生意盎然中,想得到百姓疾苦的,现今能有几人?这是另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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胡健

胡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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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家。曾任新闻记者、杂志主编、主持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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